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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经是金秋十月,洛阳城似乎还没有摆脱夏日的酷暑。
刘左右喝了两口酒,汗刚刚发出来,又被太阳烤干了。天空苍白的厉害,没有风,也没有云,阳光的淫威毫无保留的撒向这干瘪苍黄的洛阳城。这座城池孤独的仰望着远方,从远处看,热气像火焰般烘烤着城墙上每块废砖。偶尔有蚂蚁在上面探头探脑的蠕动一会,转眼就不见了。
集市上养鱼的老人给每盆水里放上一片落叶,小金鱼就凭借这仅有的落叶遮阳,一动都不动。好久没有下雨了,刘左右走在集市上闲逛,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被风干之后的腌黄瓜,满身都是咸咸的臭汗味。
刘左右穿过一条飘满落叶的小巷,旁边就是碎春阁了。以往热闹非凡的碎春阁今天门口却只站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姑娘,带着褪了色的胭脂,无精打采的看着街上的行人。刘左右心想,果然是饱暖思淫欲。有白吃白喝的这种好事,谁还会来妓院嫖娼。他往里面瞅了一眼,心想盼望着能够看到韩美人一眼,心里假装镇定,却只见老鸨一个人盘着腿喝茶,旁边几个丫鬟打着盹儿。刘左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心想喊到三,如果韩美人再不出现我就走了。刘左右喊到九的时候,忽然听见远处嘈杂声鞭炮声锣鼓声遍天响,也不管不顾韩美人的出现与否,他急忙跑过去凑热闹。
荣和酒店四个大字全部用红漆刷过,在烈阳下更加显的光芒四射。这块牌匾像快磁铁,不仅把街上的闲人都吸引过来,连碎春阁的那些老主顾,都跑来看热闹。人越积越多,人群堆积成一块肉馅的千层糕。
前面的人嫌锣鼓声音乱,怕鞭炮一个不长眼睛就飞到自己身上,明哲保身般的都急忙往后退。后面看不到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,瘦小的拼命想挤到前面去还是被前面的人挡着严严实实,宽大魁梧的挤不进去,都伸长脖子翘首仰望,好想一群嗷嗷待哺的褪了毛的老母鸡。所有人都挤在一起,所有人的汗臭味都联成一体,空气立马变浑浊了,开始有人还在抱怨,别挤啦快热死人啦,后来人们慢慢习惯,知道再跟这个较劲是没有什么用的,干脆随波逐流,没人再抱怨什么。群众只想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,而新来的人确信人多的地方是正确的观看视野,全部都扎到人堆里面,导致整个人群的形状和气味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臭鸡蛋,中间全是人,两边人却很少。
刘左右知道跟着群众走是盲目的,于是斜着从旁边插入人群,他像一只绣花针穿梭在粗布匹里,游刃有余的很容易从前排观众中探出脑袋来。
孟老板是个大胖子,胖的连荣和酒店两旁的石狮子都相形见绌。在这洛阳城,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,上和学士府交情颇为深厚,下却时常散播钱财周济百姓。百姓觉得他待人亲切大方,是一位大善人。刘左右只觉得他那十几房姨太太个个如花似玉,有时正浮想联翩那白花花的大腿水灵灵的逼,但一联系到孟老板那一身赘肉…… 刘左右看了孟老板一眼,此时此刻,他自己躲在酒店屋檐下面凉快,沉甸甸的身躯形成一个阴影给身后的孟夫人遮阳。满脸堆笑,层层肉浪之间都快被挤出油来。孟老板挺着肚子端着腰带,抑扬顿挫地说了几句客套话,完了胖手一挥:“各位乡亲父老,孟某人今日开业大吉,所有酒水全部免单,大家里边请里边请。”
(更新至3月31日)
人群一哄而入,连耍狮子拿绣球的都冲了进去。刘左右心想还有这等白吃白喝的好事,急忙跟着大部队来到了酒店内。桌上早已布置好酒菜,飘着香味儿惹的刘左右哈喇子直往下掉。他慌忙寻座坐下,左手抓起一根烤鸡腿就往嘴里塞,右手抢过一瓶酒,仰天猛灌一气。
正在吃喝之时,一竖耳朵忽然听见邻座议论纷纷,说别看孟老板今日满面红光的像大喜一样,却有个不争气的儿子,长相奇丑无比,虽说古语云“虎父无犬子”,却未体现在孟老板身上。他那丑儿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,除了喝酒之外,别的什么都不会做。之前据说失踪了好久,后来这个败家子居然在碎春阁给找到了,说是跟韩美人二人整日抚琴吟诗呢。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,韩美人哪只眼走神了居然会看上这么个丑八怪。丑人固丑,却糟蹋了这么清秀的名字,叫做孟文章,老天爷真是作孽啊。你倒是说,我长相哪里差得那个姓孟的,韩美人哪只眼睛看上了他。
刘左右听着好笑,又喝了一口酒,心想,人家二人情投意合不挺好的么,关你们什么事,估计是这叫孟文章的家世如此有钱有世,韩美人本是妓女,妓女虚荣钱财家世,还有比这更天经地义的事么。正想着,不知不觉已是傍晚,酷暑好似消退了些,店里客人已经走了大半,店小二搭着抹布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杯盘狼籍。
刘左右喝的有些发呆,趴在桌上嘴里叼着筷子,右手玩弄着半根鸡爪子,直盯着几只苍蝇围着桌子打转儿。旁边侧门门帘一掀走出一位女子,低头含胸,穿过屏风从后门钻出去了,只留下余香在空中飘散。刘左右鼻子尖,识得这是美人味,嚼着香味打眼望去,却只望见她的背影,长发及背,苗条却略显单薄。刘左右快速从头顶打量到脚踝,心底暗自嘀咕,头发可谓顺如流水,细腰也似杨柳,就是屁股好像被捏扁的柿子,败笔也败笔也。
于是起身往外走,大街上稀稀落落走着几个行人,地上还剩些残败的红色鞭炮纸,被西风吹的到处都是。刘左右心想起了风天就凉快了,于是敞开怀任凭小风吹抚,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城郊,来到了一条山间小路上。
盛夏的山郊,正是红如花绿如兰的时候,小风沿着山尖一路下来,带着山顶的些许寒气,连捎着树木绿叶的味道,又沾了些潺潺小溪的水波,刘左右只觉着从脖子到尾巴骨一阵凉爽,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。忽然,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,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。
阳光歪歪扭扭的照进这个不大的空间,地上只有巴掌片大的光亮。孟文章歪着脖子想了半天,猛得抓起块石头,狠狠地在山洞壁上刻下两个字:苦行。然后把石头一扔,突然站起来,感觉自己好像洗心革面一样,拍着胸膛仰天长啸:老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然后愤愤然坐下,冷静了一会,望着这两个字发了会楞,心想:写的真难看。于是全部划了,认认真真的写下“苦行”二字。然后又重新划了,找了一块新石壁,写上一个字:悟。左看右看,点头微笑,觉得很满意。他围着山洞里面转了一圈,重新打量这个他打算隐居并修身养性一年的地方,山洞隐蔽在一些绿叶植被之间,口小里面却宽大,活像一只葫芦,朝阳而透风。外面又有野果树和溪流,足够维持这一年的生活。他在山洞里面盘腿坐了一会儿,又之乎者也的念了一通,然后突然站起来,拨开植被从里面钻出头来往外瞧,心想,笑玉这个小丫头怎么还不来,太阳快下山了都。
(更新至4月5日)
山路甚滑,孟笑玉拎着篮子走了大半天,好不容易临近了山洞口,只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在洞口外晃啊晃,好像一只兔子的尾巴。她扑哧一声笑出来,道:哥哥,你能把头缩回去么,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只长了毛的乌龟。你就不怕头被石头卡住了缩不回去了么?
孟文章脸一沉,说道:笑玉你小丫头懂的什么?整天就知道玩耍,书都不读了。休得胡言乱语。那个,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,我瞅瞅先。
孟笑玉掀开盖在篮子上的手帕,从里面掏出几碟小菜,量并不多,但十分精致。又掏出一瓶好酒,打开瓶塞,一股酒香气扑鼻而来。孟文章一把把酒瓶夺了过去,仰天就是一气。自言自语道:竹叶青,最伤情。莫道冬去春来人别离,只念月下花前韩美人。
笑玉笑道:你这吟的是什么破诗。即无韵律,又无意境,只是抱怨发牢骚。这些文采,最多只能骗骗韩美人,瞒不了你妹妹我啊。
孟文章道:你懂什么,小女子只会绣花不懂才情,你就会跟我耍耍嘴皮子,赶紧早点回家,免得爹又开始念道。我这次归隐,打算痛痛快快地养一年浩然之气。跟爹娘讲,让他们不用念我。
笑玉道:哈,估计爹娘也不会念你,自从你跟了韩美人,爹逢人便说自己没有这么个亲生儿子。娘还好,但是一想起来也是摸眼泪。你这好,说私奔就私奔,说归隐就归隐,说东奔就西走的,说让我给你带酒我还得大老远跑来给你拿酒。你这日子过的,从哪里看也不像苦行的样子啊。我看看你刻的字,苦行你都给拿石头划了。你这字写的真是歪了八几。
孟文章沉默了一会说:我已下定决心,一年的光阴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。让她走她的独木桥去吧,我走我的阳关道。
笑玉插话:我看你这山洞的模样,阴暗潮湿,地上还有蟑螂壁虎到处爬,你就在这么个破地方能待一年么? 这里怎么看也不像阳关道。若是我,绝对待不足三天。
孟文章默念道: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智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。苏武冰雪中牧羊看起来不是阳关道,勾践草屋中卧薪尝胆看起来不是阳关道,连前朝大诗人杜甫也是先读书破万卷,然后才下笔如有神。他们所行所为,看似苦行,实为先苦后甘。
笑玉道:若不是当初你的韩美人弃你而去,你会想起来做这些事?我看你就是一时意气用事,如若韩美人回头,保证你也会回头再续前缘。什么苦行啊,诗歌啊,天降大任啊,放浪形骸,都是你的苦闷所致,而导致这些苦闷的条件,不就是韩美人弃你而去么?
孟文章叹了口气,道:你不要提她的名字,我浑身上下都是酥的。她若回头,必无结果。爹娘不会同意, 你说从我俩的影子上,都看不到未来,更何况在旁人眼里,只会闲话连篇。而她也的确不是一贤良之妻,不会主内,只懂的风花雪月,谈情说爱。
笑玉道:废话,那是她的本行。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。
孟文章苦恼道:确实是这样,但是没有办法。可这该如何是好,我这一身抱负,却折杀在一个女人身上。笑玉,我问你句,不怕你笑话。
笑玉说:你问吧。
孟文章道: 你说在我们俩谈论她的时候,她会不会也想到我。
笑玉道:放屁。绝对不会,你对于韩美人来讲只是一缕烟尘,一个过客。烟过云散之后,对她丝毫无伤。她是做什么的你忘啦,是当今洛阳城第一名妓,是大红人,是动动手指头就有一千个男的在外面排队等她的那种女人。我劝你死了这条心。我是女人我还不知道么,女人会在不同的男人身上找到吸引她的地方,心永远是悬着的。更何况,她见的男人太多了,多到都会认错他们的名字,她可能连你叫什么都不记得了,久经沙场的人怎么会怜惜你这点风霜。
孟文章道:你并不知道,我不相信,不应该是这样的。如果我在韩美人心中只是一缕烟尘,那她则是我的熊熊烈火。烟过云散?熊熊大火如何熄灭,如何烟过云散,野火烧不尽的是情,春风吹又生的还是情。为什么相濡以沫的两人最后会情随事迁?为什么情会老,情会变?为什么白鹤亮翅是为争夺异性?为什么宁死阵前不死阵后的大将军会摆到在石榴裙下?为什么有人视女人如玩物,有人却一生被情所困?我需要时间把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情想的清清楚楚。
正说着他又喝了一口酒,外面唧唧喳喳的飞过一群麻雀,不知是夕阳还是酒气上涌,孟文章的脸变的通红,却并不是很醉。想起韩美人,心疼的紧,下意识的马上把视线转往山洞外,企图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。可不知怎地,脑子里一幕幕的图片,挥之不去的,赶而不走的,全是她,全是她。
(更新至4月10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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